小时候的月饼
宋心海
之一
大哥负责给我们发月饼
他用拇指和食指
夹住一块月饼
轻轻地,掰
弟弟妹妹,每人一小口
他也在咀嚼,很香的样子
后来我们知道
他一口没舍得吃
再后来,有足够多
他也不吃一口,妈妈说
他已经不会吃月饼了
一直到五十岁
得重病,离开了
也没吃过,一整块月饼
之二
在一张大黄纸上
一笔一画,小心地
画一块,小时候的月饼
用一行小字,右下角
写明:豆沙馅
我们吃过,大哥喜欢
却忍着没吃
用火烤熟,点燃了
我如释重负
好像大哥,终于吃了
一块月饼
三姑石读后:
今天和大家读诗人宋心海的诗《小时候的月饼》,也算赶个时令,与大家共度中秋。
中秋诗,浩如烟海,检索了一下头脑和百度,竟犹豫不决,不知向大家推荐哪首。最后,急着向《猛犸象诗刊》觅中秋诗,赫然发现《小时候的月饼》。
推荐理由有三。
一是看到诗中艰涩的月亮,有共鸣。看题目,心思全在月亮上。诗中也无一文字说的不是月亮。明说月饼,实则月亮,挂在小时候的天上。那不是一轮满月,而是有所亏,有所缺,又在云中雾里的山村的月亮。可她又那样金贵,明晃晃地照亮人间。
二是看到了贫寒人家一幅悲欣画,有感触。诗人不是在作诗,实则在作画。大哥在分发月饼,弟弟、妹妹和我,在急切等分到的一份。可大哥在“轻轻地,掰”,一个“掰”字,动人地写出大哥内心的万千愁绪。似乎看到大哥的慢动作群像,他的拇指和食指夹住的是一块月饼,更是贫寒人家的生活。而那虚拟的甜,是“他也在咀嚼,很香的样子”。这推之不去的镜头,从小时候开始,应该就成为让诗人泪雨滂沱的定格。
三是看到一张黄纸上点燃的心,有疼痛。诗人在叙述一段过往,“他已经不会吃月饼了”。接着,诗人神思奇崛,“在一张大黄纸上‘画一块’豆沙馅”的月饼,以至于最后点燃。诗人点燃的不是黄纸,也不是月饼,而是一颗炎黄子孙古今不变的思念之心。此种怀念,既有月光,又有火光,也有诗人不熄的泪光。
“用火烤熟,点燃了
我如释重负
好像大哥,终于吃了
一块月饼”
结束一节,现实与虚幻联通,大哥“终于吃了一块月饼”,#诗人最大最美的心思。至此,一首不繁复的小诗,达成了谓之好诗的全部理由。
我愿意读和推荐,只因从诗中看到了小时候的月亮照亮了我,和我的乡村生活。
关于作者
宋心海,1970年代生于黑龙江省明水县,系媒体人,现居绥化。20世纪80年代曾有诗歌发表,后停笔,近年重新开始写作。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十月》等报刊。入选多种年度诗歌选本,出版诗集《卜水者》《手上香火》,与人合集《玻璃转门》。
读诗人
三姑石,系诗爱者,读诗是她的习惯,有她的悖论和主观,喜欢从民间视角,或他视角读诗。如果你看到,偏又赶上她言语走音的一日,敬请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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