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讲到了“越”和“粤”有什么历史内涵，还探究了南迁移民的成分，尤其针对广府文化的起源作了一些文字上的铺垫。

本来这一篇就想结束广府篇的，但后面发现越写越多，不得不再次分拆文章，以图详解，展现说服力。所以，这一篇继续解决后来哪些移民会有意识地搭起广府民系，并了解其中的一些根源。之后，再专门写广府话的问题。

秦始皇

这仍然是上篇说到的“花开两朵”的第一朵。

赵佗，是客家还是广府民系的先祖？

书接上一回。

需要补充的是，秦攻岭南，其实还有一次战争鲜有人提起，即公元前210年，赵佗攻瓯骆地区。

瓯骆地区在现在的哪里？其实，瓯骆是西瓯和骆越的简称。两者都是百越的一部分，地盘主要在今广西地区，郁江以北、右江以东地区为西瓯，郁江以南、右江以西地区为骆越。

说起赵佗，倒是挺有意思。网上可见客家和广府都在抢他为民系先祖，甚至连越南人都奉他为祖先。还有专家把潮州民系也拉进来，说赵佗是岭南三大汉族民系的先祖。

实质上，先祖一说，更大程度上是指政治意义的先祖。就好像现在的人喜欢给谁加个什么原子弹之父、什么氢弹之父一样。

的确，赵佗在岭南历史上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因为作为割据一方的南越王的他，深刻影响了岭南诸民系和文化。所以，有必要专门把他单列出来讲。

赵佗

赵佗（约公元前240年~公元前137年），即南越武王，恒山郡真定县（今河北正定）人，秦朝南海龙川令，南越国创建者。原为秦朝将领，与任嚣南下攻打百越。

赵佗被毛泽东称为“南下干部第一人”。

任嚣、赵佗等完全统一岭南地区之后，就与秦王朝貌合神离了。当时，南海郡治设番禺（今广州），以任嚣为郡尉统管一郡的政治、军事、监察，下辖番禺、龙川、博罗、四会4个县。龙川地理位置和军事价值都极其重要，故委赵佗任龙川县令。

那么，征战岭南的秦军是不是都返回中原了呢？据考，完成征伐任务后，这支秦军并没有返回中原，而是就地安置，戍守南疆。这个道理不难理解。

赵佗在龙川筑城辟地以为治所，因见官兵多为单身，又上奏秦朝廷要求调遣妇女入岭南，理由是“以为士卒衣补”——和王震的“三千湘女上天山”如出一辙。如果是一直关注笔者文章的，应该知道这一点在前面的文章里也已经提到过了。

赵佗为稳定军心，还劝导士兵在当地养儿育女。调入的中原妇女毕竟是有限，而且除了官兵之外，还有不少民工及其他移民，赵佗不得不促进中原（狭义的中原，指今河南一带；广义的中原，指黄河中下游地区）人与岭南越人交流，客观上起到了汉化、同化越人的作用。

说到与岭南越人交流，最直接的结果是繁衍后代，即这些秦朝的来到岭南的单身狗和南越女子通婚生育。

“广府之母”为壮侗人

所以，这得插个话。

这个“最直接的结果”，可从广府等民系的母系遗传背景得到佐证。

据《潮汕人与广府、客家人母系遗传背景差异的分析》一文研究，广府人的mtDNA（母系祖先）以B4a, F1a, M7b1等类型为主，即南越人的成分占了七成。根据微基因的统计数据，壮侗母系里面频率最高的单倍群B4a, F1a, M7b1, B5a, M7b*, M*, R9a, R9b。广府母系和壮侗母系大致相同。

又根据复旦大学、23魔方的基因数据统计，广府人的Y染色体以O2a（汉族单倍群之一）类型为主。就常染色体来说，广府人群的傣族成分偏高，对应的是俚僚。

俚僚就是南越人，现在的黎族和壮族等少数民族。俚僚也会简为俚人称之。古代著名的俚人有高凉（今茂名一带）冼夫人，对，就是粤剧《冼夫人》歌颂的冼英。冼夫人等俚人高层率先接受汉文化， 使俚人民众也逐渐接受了汉族的礼仪和习俗。

可参看历史文献：《隋书· 谯国夫人传》载， 高凉冼夫人“诫约本宗， 使从民礼。 每共（冯）宝参决辞讼， 首领有犯法者 ， 虽是亲族， 无所舍纵。 自是政令有序， 人莫敢违”。《北史· 谯国夫人传》载， 冼夫人“诫约本宗， 使从百姓礼”。

粤剧《冼夫人》

相当一部分俚人被汉化广府化

于是，一部分俚人经过长期的分化、 融合， 最后融入壮族、 黎族、 瑶族、 苗族、 畲族、 水族、布依族、 土家族、 侗族等民族中。 这部分俚人的主体发展为后来的壮族。

于是，相当一部分俚人经过与汉族长期相处， 服饰、语言、文化等习俗已渐与中原汉族相同， 最后被汉族所同化——也就是被广府化了。

专家认为，#长期杂居后民族关系发展的必然结果。

《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 高州府部汇考三》记载了这一结果， 俚人“渐袭华风， 休明之化， 沦洽于兹。椎跣变为冠裳，侏离化为弦诵，……彬彬然埒于中土”。

这段古文的意思是，汉化的俚人穿上汉族的衣服，那简直就是“人模狗样”（开玩笑的），历经数代，已经很像中原人的样子了。

这就好像那些在头条等平台的广吹、客黑们，都不知自己祖先是不是就是古中原人眼里的俚人、南蛮，就敢数典忘祖，歧视瑶壮畲黎等族。这种人是不是很贝戋，很欠揍？广吹客黑们，你们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本事从种族意义上的道德至高点，去贬损其他民系？我们是不是应该替这样的种族主义者的祖先执行家法，打屁股，浸猪笼？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再说个有意思的研究，据发表在英国《生物医学中心进化生物学》的一项最新研究成果证实：遍及两大洋的南岛居民，直接源于中国大陆的侗傣民族(壮侗语族民族) 。

整个澳泰族群发源于大约三万年前的百越沿海一带。大家这时候是不是对吕思勉的“马来人说”“非中国人”等论述恍然大悟了？

插话到此。

趁佗是怎样的狠人？

再说回赵佗。

赵佗是怎样的狠人？竟然敢自立为王？他不就是龙川县令吗？秦朝实行郡县制，郡守相当于现在的省长，县令相当于现在的县长。不过，龙川县因为战略重要，管辖的范围比较大，这赵佗县令可比一般的县令厉害，他征粤时是副将，仅次于主将任嚣，朝廷能把一个副将放在龙川做县令“大材小用”，足见龙川之重要，所以，我们姑且把他当成县级市的市长或地级市的市长吧。所以，赵佗在当时的威望肯定仅次于任嚣，甚至有可能比任嚣更高。

任嚣很器重赵佗。任和赵都是中原人，都是现在的河北人，一个在巨鹿郡，一个在恒山郡，相隔两百多公里。

秦二世二年（前208年），南海郡尉任嚣病重，他临死前嘱咐赵佗：“闻陈胜等作乱，秦为无道，天下苦之，项羽、刘季、陈胜、吴广等州郡各共兴军聚众，虎争天下，中国扰乱，未知所安，豪杰畔秦相立。南海僻远，吾恐盗兵侵地至此，吾欲兴兵绝新道，自备，待诸侯变，会病甚。且番禺负山险，阻南海，东西数千里，颇有中国人相辅，此亦一州之主也，可以立国。郡中长吏无足与言者，故召公告之。”（《史记》）（大体意思：“我听说陈胜等作乱，这也是天下饱受秦朝带来的苦难所造成。项羽、刘邦与各路豪杰各自召集义军争夺秦朝天下，中原这番战乱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南海郡虽地处僻远，但我也怕这些不义之师侵略到这里。我原想着要断绝秦朝新修的通往南越各地的通道，以早做防备，不想我这会儿病得这般厉害。番禺据山险，又有南海渔盐之利，范围广阔，又颇有中原人可作智囊辅助，也算可以立国的了。我看郡内其他官员都没有什么必要和他们谈这些，就只召你来告知了。”）

任嚣又授计，赵佗即严封五岭四关，断路筑防。

史载，秦末时，赵佗又拒绝派自己手下的秦军部队北上与反秦起义军作战，并封锁了岭南与岭北的联系。

秦亡后，公元203年，赵佗自封南越武王，建立起“东西万余里”的南越国，建都番禺(今广州市越秀区)，把“任嚣城”扩大为周长十里的“赵佗城”，奠定了广州在岭南的中心城市地位。南越国是岭南地区第一个封建王国，是一个地方性政权。

为何要自称“武”王？泷川龟太郎《史记会注考证》引颜师古曰：“成汤曰，吾武甚，因自号武王。佗亦言武，亦犹是耳。愚按，草泽之雄，各自为制，何必稽于古。”赵佗以武力称王岭南，立国后，又有“带甲百万有余”，因称为武王，自彰其武功。至汉高祖十一年，刘邦赐赵佗以王玺，才去掉“武”字，改称为南越王，成为汉朝所封的一个诸侯王。（余天炽等《古南越国史》）

南越国的疆土，北至南岭（今广东北部、广西北部和江西南部一带），西至夜郎（今广西，云南的大部），南至海(今越南的中部和北部)，东至闽越(今福建南部)。

从龙川县令到南海郡尉，再到南越王，赵佗经历了秦始皇、秦二世、秦子婴、汉高祖、汉惠帝、吕后、汉文帝、汉景帝和汉武帝两朝9帝（后），#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

南越国历史共93年，赵佗统治南越国67年。

南越国建立伊始，赵佗延续在龙川的民族政策，实施“和辑百越”和“以越杂处”政策，引入中原农耕技术与先进文化，同时又将异域文化和海洋文化引进岭南，使岭南地区从落后的刀耕火种进入农耕文明时代。

什么叫“和辑百越”？“和辑”即和睦团结，指与他人﹑他族等和睦相处。《管子·五辅》：“举错得，则民和辑；民和辑，则功名立矣。”《淮南子·本经训》：“世无灾害，虽神无所施其德；上下和辑，虽贤无所立其功。”“百越”前面已经解释了很多，大家也明白了。

那么，“和辑百越”作为政策方针，用广州博物馆馆长吴凌云的话概括，一是让越人参与管理政权；二是鼓励汉越通婚；三是尊重越人习俗；四是改变越人好相攻击的恶习；五是因地制宜让越人自治；六是妥善处理邻邦关系。上述政策促进了岭南地区的民族融合。——敲黑板，#要考的：下期说到的广府话的起源发展，和这个历史节点关系甚大。

事实也的确如此，前面讲的冼夫人就是典型。

因此，大家都赞赵佗是开发岭南的第一人。屈大钧在《广东新语言》中高度评价：“南越文章，以尉佗为始”。

在南越国，赵佗一直继续实行秦汉所实行的郡县制与官僚制度。赵佗还大力推广汉字，使汉字成为南越国的官方文字，并在南越国中普遍流行。

以汉字为官方文字，也意味着当时的南越国是以从中原带来的普通话“雅言”为官话的。任嚣、赵佗等长官都是中原的，行军打仗从政用的还是中原话即雅言。

所以，至少在那个时候官场用的还是雅言。但并不意味着民间也用雅言。合理估计，那时就有不少方言了。

这也正是对岭南作出巨大贡献的赵佗，为什么会被认为广东民系之祖先的根本原因所在。笔者的意思是，鉴于赵佗的历史重要性，他被尊为客家民系、广府民系和潮州民系的先祖都是没有问题的。大家不必在这方面争个唯一性。

广府文化的形成

那么，那时三大民系产生了呢？笔者以为，那时至少已经萌芽了，三大民系的基础群体特别是戎守官兵从聚到散，分居不同的地域，逐步分化，繁衍后代，形成了客家、广府、潮州等民系。

秦汉时期，尤其是广府民系的核心点从广信转入番禺，因一直地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具有发展壮大民系的独特优势和强势，民系可能不止于萌芽，还应有所发展了，这也正是笔者强调广府民系始于广信，其民系文化也从广信那里得到一定发展的原因。某些广府人不承认广信起源说，其实是数典忘祖的表现，实属不孝子孙！

为什么这样说？因为从广信到番禺的那批官兵和其他移民作为群体，在广信与当地越人杂居，都培养出感情来了，生出一窝窝的崽子。

他们带来了中原祖居地的文化，包括方言、风俗习惯，宗教信仰以及舞狮、舞龙、雕刻、织绣等文化艺术样式，这从当地大量的族谱、方志，庙宇碑刻等遗存上可以证实。

但是，也应承认当地南越人也有不少被汉化，融入广府民系。他们也带入了南越人的习俗等元素。

古百越人塑像

比如，在饮食上，平常大家说广东人什么都吃，其实指的是广府人。有些广府人传承百越祖先的生活习俗，因此蛇虫鼠蚁，来者不拒。粤菜中，飞禽走兽、山珍海味、野菜山花，皆可入肴，著名的有“龙虎斗”“菊花三蛇羹”“上汤焖禾花雀”“红烧果子狸”“瓦钵炖禾虫”“开煲狗肉”“粗盐焗乳鸽”……

《淮南子·精神训》有载：“越人得髯蛇，以为上肴……”

对，刚才有提到炖禾虫。有网友作如下描述：

在珠江流域一带的水稻田里，生长着一种名叫“禾虫”的生物，其体态貌似蜈蚣，外地人见了直呼“恶心”，唯广府人视其为上等佳肴。

禾虫

比如，民俗方面。粤西有拜祭冼夫人，德庆有拜祭龙母、佛山有拜祭北帝庙，增城有拜祭何仙姑、东莞有祭神赏月拜八仙等，虽然这些习俗各不相同，但广府民系也有共同的习俗：比如饮茶有问位点茶、斟茶礼节、行“叩茶礼”、揭盖续水、点心单盖印等茶礼及习俗。

综合史料，不难发现，广府人的先祖要么是瑶壮等为主的南越人，要么是征战、戎守岭南的军士，要么就是贱民（在中原投机倒把被充军发配岭南的商人，前面的文章有提醒过大家注意贱民这个名词），要么就是修灵渠的民工，文化教育的氛围本就没有中原地区浓厚。后来这种情况随着陆续迁入广东融入广府民系的移民增加，加强教化而得到改观。

所以说，广府民系的成分还是非常复杂的，不像某些广府人说的那么高尚那么“汉族”。

又历经数百年，形成了共同或同类的语言、文化、风俗，他们相互之间认同对方是同类，构成地域利益综合体。

也就是说，前期民系基础群体（即前面讲的那些南越人、军士、贱民等）和他们的后代不断增加，相互保持联系，沟通感情，产生了以广府方言为代表的一整套包括文化、习俗、信仰等在内的程序，于是他们就成为了在我们看来的现代意义的广府民系了。

生物学家在研究澳洲生物种群后指出，由于没有外来物种干扰和气候保持稳定等因素，使得澳洲有袋类动物得以保存。民系就好像是澳洲有袋类动物，也遵从这个生物规律。从这个意义上说，历经两千多年人口和文化的融合，岭南地区才形成了鲜明的广府人口结构和独特的广府文化。

同是广东人，长相却不同？

大家印象中的“广东人长相”，是不是这样的：个子不高、深肤色、突颚、颧弓外扩、眉眼较深邃、短阔鼻、厚唇。此时，请广府人照照镜子，对号入座。如果有以上特点，那么你的先祖很可能是百越人。

网上流传甚广的图片，看似丑化，但也是事实吧

百越型长相特点：暖深肤色、个子两极化严重、瘦削、凸面型、颧弓颧骨发达、鼻梁塌扁，鼻翼宽阔。

还有一些广府人齙牙的特点也很突出。比如，电影《功夫》里的齙牙珍就是广州人。其本身未经化妆前齙牙的特点也已经很突出了。

《功夫》齙牙珍

《澎湃新闻》有一篇文章叫《你的长相，往往藏着你是哪里人的秘密》，里面也有提到，广府人的长相，标志性的特征是突颚、菱形脸和短阔鼻，辨识度很高，带有长颅低面的古华南类型特征，混合百越人的长相。

太阳穴向内凹陷，颧弓外扩，脸型看起来大致像菱形， 五官比较集中。个头不算很高，眉眼深邃，鼻子短而阔、嘴唇厚，这些构成了广府人的典型面貌。

香港的广府籍男演员

马加爵（1981年5月4日—2004年6月17日），男性，汉族

前面，笔者已经介绍了广府人的基因特点，大家可以留意到父系中确有汉族Y染色体，但是母系与壮侗大体相当，这说明有不少广府人长相偏越人，是因为壮侗母系基因影响较大。

当然，以上介绍限于篇幅，对广府各色人等的基因和长相肯定会展示得不够全面。嗯，对，你说对了，广府人中也有帅哥靓女。这一点，我不否定，因为这也符合我之前的分析，广府人成分本来就很复杂，长得各具特点，美丑靓衰都没问题。

张国荣的原名叫张发宗，祖籍广东梅县

那么，客家人呢？相比广府人，典型的客家人长相为宽额头，浓眉圆眼，低鼻梁但是并不塌，阔鼻翼，下巴偏方，面容钝感稍强，所以长相显得比较柔和温润。

综合来说，广府人突颚、客家人宽平脸，相比之下，潮汕人则棱角突出一些。

蔡少芬祖籍潮州地区

周华健，1960年12月22日出生于中国香港西营盘，祖籍广东省汕头市潮南区

潮汕人属于古代中原河洛人的一支，多聚集于广东潮汕地区，为广东三大汉族民系之一。

一般来说，潮汕人外表棱角分明，鼻子长而高挺，五官立体度较高，典型的南人北相。

潮州

广府民系因“移治番禺”而焕然如新

前面讲到了赵佗建国、广府人的基因等等，这回说一下番禺。

可以说，广府因番禺而活络，因岭南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从广信转移到番禺而焕然如新。

番禺，亦作蕃禺、蕃隅，为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设置的古县。番禺是南海郡的首县，并为郡治所在地。

1912年《广东公报》的部分内容，其中明确提到了“广州市”番禺得名有很多说法，比较常见的有四种：

一说，当时番禺县治所东南一里的地方有两座相连的山，南边为番山，北边为禺山，二山相连入城，后来被南汉刘龚凿平；

二说，番山之隅说，是指番禺县城在番山的附近，遂称为番禺；

三说，番禺是番蛮、蛮夷的意思；

四说，“番禺”为古越语音译。“番”意为“村”或“城”；“禺”为越人自称。番禺意为“村(城)越人”，即“越人之村或城”（越族语的特点是修饰语在后，现在的广府话也有此特点，比如“客人”叫“人客”，“干菜”叫“菜干”，“公鸡”叫“鸡公”，“牯牛”叫“牛牯”，更是壮语的构词特征。限于篇幅，“广府话”一节将在下一篇文章中详论）。“番”读“潘”，为越语古音之保留。今天两广地区壮、侗语仍保留了这种读音。番禺既为越语音译词，故历代书写不一，如“蕃禺”、“贲禺”、“贲遇”、“番禺”等，均为同音或近音词。

笔者以为，第四种说法更令人信服，更接近历史真相。

而且，由“番禺”之得名，可窥见广府话和古越语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古番禺县城范围

插句话：《汉书》记载，除秦“徙中原之民”之外，后来还有多次规模较大的“难民潮”涌入古苍梧及岭南其他地区。另据《后汉书·郡国志》载，公元140年，苍梧与南海两郡虽每县户数相当，但南海面积比苍梧大，而苍梧县数远超南海，人口几乎超过一倍，为岭南之首。这句话怎么理解？笔者以为，如果这些移民是广府先民的话，那么，苍梧郡的“广府人”比南海郡的多很多。

所以，笔者才认为，广府民系自广信始。

但是，因为移治的转移，广信的地位却因此而衰落。

好的，再说回番禺。其实，古番禺城和今番禺区虽然有联系，但有根本上的不同。古番禺城在今广州越秀区地域一带。

民国初期，番禺县管辖范围大体为现在的越秀区东部、天河区、海珠区、黄埔区大部分、白云区大部分、荔湾区芳村片花地河以东、南沙区榄核、东涌及原灵山镇。

番禺县的县衙在广州城内，南海县的县衙也在广州城内。番禺县、南海县对半分治广州城。两个县对上归广州府管辖。南海县和番禺县，在历史上也曾相爱相杀。秦始皇置南海郡，又置县番禺，番禺县为南海郡郡治所在。

番禺县有2200多年的建县史。这么长的历史，足以极大地促进广府民系的成长和发展了。

番禺置县后，一直为广东地区的重要中心，前面也提到了，秦末赵佗自立南越国，国都就设在番禺。

广东方言分布，橙黄色为广府话区域

实际上，“广府”一词来源于2012年，广东南雄珠玑巷后裔联谊会正式更名为广东省广府人珠玑巷后裔海外联谊会。这表明这个群体集体接受了“广府”这个称呼。当然也会有广府人不以为然的，他们会把广西讲白话的人排除在广府民系之外。

其实，“广府”不是地理概念，只是文化概念、学术概念。这跟行政意义上的“广州府”要区分开来。虽然，“广府”一词是由“广州府”简化而来，但它已经化为一个文化符号，一个民系代称。广府人，统指说广府话(粤语、白话、广州话等)的人。

广府人居住在广东、广西等境内，海南西部（说儋州话、迈话的村落），香港、澳门，以及一些海外华人社区，以珠江三角洲为中心。

目前，学术界达成基本的共识，从定义上说，广府民系是指具有以下特征的民系：

民族：汉族（笔者可比某些广府人客观，不会随意给一个民系改法定的民族，比如有人就把客家民系算为畲族，把畲客和客家混淆，#别有用心的歧视和污蔑）

民系：汉族之下的一个民系分支，学名“广府民系”。

方言：广府话（粤语）是广府人的母语，属于汉藏语系，但底层有大量的壮侗等成分，这些底层成分通常能在广西壮语中找到同源词，来自古代的狸人、獠人。

文化：广府民系内部对于本民系的共同心理认同感比较强烈，民系凝聚力强，普遍为繁荣的岭南和广东文化感到自豪。

好了，这回就先讲到这里。下回再说广府话。

南海番禺分治广州

再讲个历史掌故，聊备一格。

南海、番禺二县作为附郭县邑，同城而治的历史始于北宋中叶，南宋、元、明、清皆因之。宋太祖开宝四年（972）平定南汉，次年将番禺县废入南海县。皇祐三年（1051） 复置番禺县于旧县西南紫坭港，熙宁二年（1069）又徙建番禺县于广州旧城东北。

自此，广州之南海、番禺二县“分治郭下”的局面才真正开始。

长期以来，广州府城始终保持着两县分治的行政态势。

1907~1910年，有过留学日本经历的同盟会成员江宝衍在广东的《农工商报》上接连发表多篇文章，商讨取消广州城的两县分治，模仿日本建立“广州市”，设立市长和市议会进行自治管理。1912年，陈炯明把负责广州警务的“全省警务公所”，改称为“广州市警察厅”，广州各中小学校之前也冠以广州市之名等。陈炯明还将南海县公署从广州城迁出，准备结束两县分治的混乱局面。后南海县迁至佛山。

1921年2月15日，《广州市暂行条例》正式实施，随后的两个月里，广州市政厅挂牌成立，孙科成为第一任广州市长，广州成为中国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建制市”。市区单独由市政厅治理，不再分属番禺和南海两县，结束了上千年的两县分治广州城的局面。广州市与各县平级，隶属于省政府直辖。

笔者为什么把番禺、南海的历史也稍微提一下，#想说明，番禺、南海相当长时间的共存共长，犬牙交错，实质上促进了两县生民的交流，也有利于广府民系的发展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