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加一点读什么饭的井应该怎么念(井加一点读什么日文)

文/陈中奇

老家进村口不远,向垅中前突的山坡台地上,有一栋地主老宅,青砖瓦屋,几进几厢,石阶飞檐,连成一大片屋场,叫“蒋屋”,确实有一两户人姓蒋,但大部分人却姓马。这老宅虽已破败,但从坡上门口下到坡根,连着的一段青石板路,还风韵犹存。第一口井就在石板路最低处稻田边。

如把稻田比作一件黄衬衫,这井就像衬衫衣摆上四四方方的一个补丁。井口约有三四平方米,四周井沿铺着平整的青石板,青石层叠垒就的井壁,规规整整,一看就是花了工匠不少细致功夫。井很深,水发蓝,少见水草,就蓝汪汪的一井水,又从不满沿。那井天然有股说不出的旧气息,看它的规制和打整,就是大户人家的做派,绝不是随意挖个坑洞,有水就行的敷衍。清晨或傍晚,我上学或放学路过,见到台子上的住户到井里挑水,踩着石板一级一级下来,又弓着身担着水上去,隐没在老宅转角的青砖墙影里,那些人家,眉眼和言语里自有一种温顺和驯服,一副地主家长工的背影。我爷爷说,蒋屋原主人是马姓大地主,解放前,周边田山收租无数,土改后,宅子分了,现在的住户多是以前地主家的佣人或长工后辈。怪不得呢。

井水是有情的。地主家的后人已经星散了,仅有一个孙子辈的在县城一中当老师。有一回,那人步行路过,特意跑到井里,喝了几大捧凉水,还叹道:“水真甜啊!”我爷爷刚好碰到,好奇,就跟他寒喧。那人说,我是这屋里的某某之某某,小时候也曾在此住过几年,后来被赶走了,移民了,现在当然是回不来了,可模模糊糊的记忆却还有呢。言毕,两人掐指推数,竟已是爷孙辈,不胜唏嘘。我有一个本家堂叔,就住在台子上,会做豆腐。有一次,我家请他磨豆腐,等到要烧水煮豆浆时,我爸准备要去挑水来烧,叔便远远地打住:“不要到门口井里挑了,这水已经不行,泡泡豆子还可以,烧豆浆,得到下屋场去挑水啊,记得。”细心观察,我看那井水也确是不行了,长期没见人淘井,水有点发乌,水线越来越往下掉了,要趴在井沿上用手才够得着,周边来担水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现在,这口井,因为村子修通往县城的公路,已经完全被填埋,看不见了,就像一个旧的时代悄然逝去了一样,也没什么人再提起它。

村中牛栏山脚,又有一口井。这井,我熟得很,从小喝到大,上下两个屋场都靠它。井上内侧是一条靠山大路,紧贴路下石壁开凿,井口呈宽宽敞敞的长方形,井壁是天然石壁,井沿仍连缀铺着大青石板,有一条短小而向下的斜路伸到井台边,井的整体形态很像一条平放的匙羹。

这井颇有神奇之处。水很活,常满,一年四季都有水从青石板上漫溢出来。大人隔半年会淘洗一次井,我们小孩子围拢站在路上看热闹,从一个半大人那么深的井里,看着淘出来井底的淤泥碎石,水草浮萍,捉上来泥鳅、黄鳝、鲫鱼、小虾米,还吃惊地看到井底靠山侧碗口粗的泉涌,形成拳头大小连涌带喷的水骨朵,成人在另一侧用提桶不停往外舀水都忙不赢——再没见过这么劲爆给力这么生动漂亮的泉眼了。这井水质好,冬暖夏凉。严冬里,水上面腾腾地升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白气,挑进瓦缸里,没有什么杂质沉淀,好久都不用刷洗瓦缸,味道纯净,甘甜。现在大热天,竟有人拿它当矿泉水卖。

听我奶奶翻古,风水先生曾说牛栏山风水好,好山好地才能出好水,好水才能养好人,说那眼泉,通阴界水,连地下河,不是普通山上积存渗流下来的泉水。我们上下两个屋场的人多认为此井有福佑,有事没事闲坐一起,掰着手指头数,算后生晚辈有多少人考大学跳“农门”,有几个当兵转干吃“国家粮”,有多少人外出赚钱发了家,诸如此类,确证此井旺丁旺财盖过整条村,比其它井强百倍。

我在这口井上受到的教益却不是他们提及的。在我眼里,这口井就是个超大水族箱,可以看到海一般的景象。水清自不必说,里面生长着一些绿的、红的、紫的水草,绿的寻常,但红的、紫的,却在其他地方不曾见过。那些柔顺而妖娆的异色水草,伸展着肥嘟嘟的鲜艳小叶片,特别精灵可爱,随着水流的涌动,又摇摆着纤细的腰肢,漾动起来,似美人鱼一样地摇头摆尾。在井沿上往水底看,那些水草,好像眨着媚眼,在向我招手引诱。那些小鱼小虾就在草间,在石缝里,翩翩地游来游去,鲫鱼不时翻个身,转个向,展示银亮的鳞片,好羡慕它们的自由自在。鱼儿,是肯定捉不到的,太灵活滑头,而小虾米,有时钻进井壁上的青苔丛里,捞起青苔,就混在里面了,捧在手心里,一不留意,它们弓身一弹,就又弹回井水里去了。水里还常漂浮着果冻似的绿滑的水凉粉,不知道是怎么自然形成的,也捞来吃过,凉啾啾的,没有异味,可解暑。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不知道是鱼呢,还是虾,还是水草,在井水里游啊,游啊,漫无边际地游,好像在一条大江大河大海中游泳一样,看不到岸,看不到天,只看到深蓝色的泉眼,不断往往吐着蓝墨水,像钢笔用的英雄牌蓝墨水。那水,像蓝幕布似的往我眼睛上蒙过来,我伸展双手,从中往两边拨开,但它又蒙上来,缠绵不断的棉纱似的。我使劲往深处看,看到泉眼里翡翠般的绿色,再深看,便是墨一样黑洞洞的,不竟有些害怕,不知身处何方,猛一回头,发现自己长着鱼的尾巴,蓝的眼睛,可手还是手,吓了一跳。这一吓便梦醒了。

第三口井,原来是我爷爷菜地的一眼好泉水,后来我家建房,就着泉水在屋后打成了井。我屋后的山叫梅花园,但没梅花,是片杉树和枞树林。没打井时,这眼泉不大,但常年不竭,大暑天,远近的人都喜欢来这里取水,凉丝丝的,清清甜甜,取回家冻西瓜,连西瓜都变得冰爽。在泉水上打井,实在是件易事,据我母亲说,打不了两三米,下面水涌如柱,滔滔不绝,勉强打了五到六米深,只为装多一点水。上面加了一个水泥盖子,装了一个手压装置,就成了压水井,现在农村家家户户都用这种压水井。这井在我家厨房屋后檐下,推开门一两步就到位,而且不用灌引水,空压两三下,就可以把水汲上来,要多少有多少,随用随取。

民以食为天,而食是须臾离不开水的。农村选址建房,

最先估摸着得有口好井,日后便少了挑水的重负和烦琐。一井好水带来的甘甜滋润,是任何其他事情不能替代的。至于说井与风水、家运相关,无科学论断,不必盲从。

一口井,就是一段生活史,不管你是否见证过,井水是知道的;二口井,就是我老家半条山村,生于斯,养于斯;第三口井,就是我家水缸,方便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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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陈中奇,湖南人,毕业于文学院,有从军经历,现任职政府部门。热爱有生命的文字,仰慕有价值的思索,向往有自在的人生。作品散见于《广州日报》《羊城晚报》《衡阳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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